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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0章 四宿往事(十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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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僅捅了他兒子,還要捅他?

第五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,險些一口氣兒上不來:“豎子何以如此猖狂!”

“猖狂怎樣,你奈我何?!”

傲視還真有猖狂的資本,憑他十四階修為,鏖戰十六階不在話下,第五淵十七階劍修,他原本是鬥不過的,但如今尚未離開火球,內部靈氣只能承受十四階。

第五淵使不出全力,否則必被反噬。

誠然,傲視之所以大膽挑釁,並非經過以上這番深思熟慮。

他是被氣的上了頭。

兩界之所以提及傲視心驚膽顫,正是因為他特別容易被激怒,一被激怒就犯渾,理智統統拋去九霄雲外。眾人也都表示理解,畢竟如他這般勇猛無匹的悍龍,竟被人斷了子孫根。

須知三千多前、再沒有出那檔子之前,世人提起藍星海小龍王,也是紛紛誇讚的。

這兩人真個動起手來,直鬥的天昏地暗。傲視全力以赴,驚世三棍對上第五淵手中重劍,尚有一拼之地,只不過渾身掛了彩,龍鱗簌簌脫落。

“第五淵!”

雲霄閣譚鈴終於找到了他,立刻出手去攔,“收斂你的劍氣,想被反噬死嗎?還有你,傲視,停手!”

第五淵一掌擊開譚鈴:“我今日必要斬他!”

譚鈴再攔:“尚未離開火球,他還在規則保護之內,你不能殺他!”

這廂譚鈴絆住第五淵,傲視卻仍處於拎不清的狀態,舉著銀鱗怒張的玄黃棍砸了過來,竟是連譚鈴也要一並打死的氣勢。

譚鈴杏眼一瞪:“好你個傲視,本座以監者身份前來調停,你膽敢以下犯上!”

譚鈴攔著第五淵不過做個樣子罷了,她是來幫忙的。方才聽說第五清寒是被人扛出來的,再見一貫持重的第五淵的樣子,心知第五清寒狀況不妙。

譚鈴是柳穎菲的師父,與第五淵萬把年至交好友,看著第五清寒長大。

借著傲視犯渾,一頂大帽子先扣在他腦袋上,眼下教訓他,自然有理有據。

兩個十七階出手,即使被火球靈氣束縛,也斷不是傲視一人可以應對的,三招兩式,便將他重創。

……

夜游趕來時,看到的正是這麽一副景象。

第五淵和譚鈴這兩位十七階前輩,沒有給夜游留下什麽印象,他卻有些被傲視所撼。

閉上眼睛,夜游感知方圓。

激蕩的靈氣之中有素和的氣息,但他不在附近,應是趁亂逃走了。

夜游松了一口氣,他見過傲視的速度,素和是跑不掉的,若真被傲視堵上,素和沒有絲毫還手之力。夜游之前敢和傲視硬拼,還能接下他一棍,因為他是六爪天龍,龍族的筋骨天生比鳳凰剛硬。

龍骨鳳血,為鑄寶鍛器最極品材料。

鳳凰若也一身硬沈沈的骨頭,是飛不了那麽快的。

夜游寬了心後準備離去,身形卻虛晃了下,險些從雲間墜落。

傲視先前那一聲“賤人”沖貫九霄,他自然聽到了,被衡言一夥困住圍殺,他一時跑不掉,從未有過的驚恐與震怒之下,所爆發出的力量極為駭人,一刻鐘內殺了五個,跑了兩個。

是以他眼下滿身金黃色的血液,有他們的,也有自己的。

催動龍珠調整內息,再次準備走時,卻有一股力道從頭頂壓下。夜游心中一緊,即刻撐起防護罩,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厲害,看來目標並非自己,只是被波及而已。

神識一探,只見一名龍族女修從天徐徐落下,面容冷艷,衣飾簡單,應是十七階的修為,擋在了傲視身前:“聯手欺負一個晚輩,你們兩個知不知羞恥?真要打,向我邀戰!”

傲視一見著她,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。

趔趄著向她走去,傲視聲線沙啞,滿腹委屈:“二姑姑,第五氏都是瘋狗,我只不過用棍子捅了第五清寒幾下,他們就要殺我……”

沒夜游什麽事情。

他收回神識,繞開走人了。

火球外。

素和抱著人一路狂奔,飛出很遠,才落在一塊兒黑褐色、布滿孔洞的星空流石上。

幾乎是癱倒在石面上的,簡小樓從他懷裏滾了出來,一連滾了好幾圈。這星空流石並不大,坡度略有傾斜,再滾幾下就要滾出去了,素和趕緊給拽了回來。

緊緊扣住她,才敢繼續躺著休息。

大口喘著氣,此一刻莫說將簡小樓安頓好、回去幫夜游了。他現在連窺探自己傷勢的精神都沒有,好像一閉上眼睛就要魂飛魄散一樣。

他從儲物戒裏取出一攤子酒來,仰頭灌了下去。

這不是普通的酒,可以刺激著他打起精神,卻對傷勢有害無益。

素和才剛有點力氣,想起自己遭的罪,轉過頭逮著簡小樓罵:“你果真是被詛咒了的人,誰靠近你誰倒黴!”

簡小樓當然不會回答他。

“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,遲早會被你給連累死!求你了,趕緊滾回你的赤霄去吧,別再來禍害我們了成不成?”

素和一面抱怨著,一面側了個身。

他和簡小樓原本是並排躺著的,怕她從星石上掉下去,因此挨著她的那只手一直緊緊抓住她的手腕。

側過身後,他擡起另一條空閑的手臂,攥住袖口,細心擦拭她臉上的血。

那是之前被傲視打傷心脈,他吐出的血。

不給她擦幹凈,等回頭被夜游瞧見,絕對得給他嚇一跳。

“我也是服氣了,隔著十幾萬年的時間,我都能感受到你這滿身的黴運。”素和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語,臉上給她擦幹凈以後,他瞄一眼她的嘴唇。

她昏了太久,嘴唇很幹。

被他的鳳凰血浸入唇紋裏,紅出幾分妖異。

素和本想繼續攥著袖口去擦,袖口已是太臟,想了想,直接用拇指去抿她的嘴唇。

哎?她的小嘴兒可真是小,一個拇指下去,幾乎給都遮住大半。

素和心裏在笑,這麽小的嘴兒,為何罵人罵的這麽兇,就不怕嘴巴撕裂開麽?

原本只是心裏笑笑,漸漸地,眉眼溫柔下來,連唇角都禁不住微微翹起。

手下生硬的動作,也逐漸變得輕緩。

等等……

素和驟然打了個激靈,收回自己的手,驚惶坐直了身體。

他在幹什麽?

他、他在幹什麽呀他!

素和被自己的行為驚住了,也嚇住了。怔楞好一會,稍稍冷靜了一下,他垂頭看向簡小樓。

沒錯,還是一樣的面目可憎。

他一定是喝酒喝太多導致昏了頭。

素和舒了口氣,都快要說服自己了,倏然發現自己在一驚一乍之下,竟還生怕她會摔下去,抓住她的手腕不放?!

這不對,不對,不對!

被烈火燙到似的松開手,素和一腳踹過去,直接將簡小樓給踹下了星空流石。

夜游追著他的氣息遠遠飛過來,只看到素和將人給踹下去了。

抱著簡小樓落在星空流石上,夜游不悅道:“我知你討厭她,她也不見得多喜歡你,你倆平日裏怎麽鬧我都鮮少插嘴,可你趁著她無意識打她,就有些過分了。”

素和從地上站起來,眼神有些閃躲:“誰打她了,我只是不小心踢到她了!”

他的閃躲看在夜游眼裏,只是踹了人死不承認。

夜游的確有幾分生氣,可素和這報覆行為幼稚的又令他頗為無語:“你受傷了?傲視打的?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素和煩躁的擺擺手,從儲物戒中祭出穿天梭,“走了,快些離開這討厭的火球,省的傲視追上來。”

剛才不拿出來用,是因為目標太大,怕被發現。

兩人飛上甲板,夜游道:“傲視一會半會追不上來,他傷的不輕,估計得修養幾年。不過等他好了之後,要麽去找第五清寒,要麽來尋我們兩人,你我須得做好準備。”

“恩。”

素和的心思轉來轉去,問道,“渣龍,你準備去哪裏?”

夜游沈吟:“不知傲視能否瞧見小樓的本體,我準備先回天海洞,若遇到危險,還有海牙子的秋水宮可以躲。等金羽出關之後,再帶小樓前往南宿,有金羽在,傲視不足為懼。”

素和調整著穿天梭的行進方向:“根本不必麻煩,她一個未來人,能在咱們四宿待多久,傲視還能去往十二萬年後找她尋仇去?”

這是在夜游心口捅了一刀。

素和似乎毫無察覺,目光直直望向前方浩瀚星海:“渣龍,你我都不是輕易放棄的個性,想要的,一貫拿命來拼。但有些東西,明擺著不可能,真不如早早放手。”

夜游沒有接他的話。

素和背起手:“穿天梭給你,我先走了。”

夜游蹙了蹙眉:“你去哪裏?”

“當然是回蒼嶺鳳族,回我家去。”素和冷冷勾起唇角,“素因將我送去火球歷練,如今我活著出來了,當然得回去給他報個喜。”

“距離四宿尚有一段距離,你現在走?”

“我飛得快,已經迫不及待想瞧一瞧素因的表情了。”

“你的傷?”

“小事。”

夜游不再說什麽了。

先行一步的聖水宮法舟上。

琴霧心不施粉黛,拎著本書簡,倚著船舷徐徐翻看。

法舟正穿越星雲,鶴千玨坐在一旁凝視著她,在他眼睛裏,再怎樣流光溢彩的美景,也不及琴霧心萬分之一。

不是沒有動過與她雙修的念頭。

只是他心裏明白,琴霧心要的,他給不了。

他這位師妹,自小與眾不同,或許是太過聰慧,將世情看的過於透徹,對周遭一切淡漠的厲害,卻又容易被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所吸引。

譬如她手中這本書簡。

於提升修為沒有半分意義,她卻甘願為此耗費大量心血。

“師兄你在看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鶴千玨道,“你之前說你找到了一本有意思的書,尚未決定搶是不搶,如今可想通了?”

“唔……還沒有想明白。”琴霧心托起腮,“來日方長,若註定有緣,不管我抗拒還是接受,該來的,總是會來的……”

話未說完,左側方黑暗的虛空忽然爆出紅光。

流火直直下墜。

“業火鳳凰?”

琴霧心微微怔楞,旋即一抽袖,一張玉質古琴落在她手中。素手輕撥琴弦,飛出無數條絲線,將那流火卷了回來。

“啪”,一團重物砸落在甲板上,好似一只燒焦了的火雞。

琴霧心深深蹙眉:“氣息……果真是素和,傷的如此厲害。”

鶴千玨神識一探:“業火鳳凰一族真是變態,越挨打越強橫,他要涅槃了,涅槃之後,便是十三階。”

琴霧心點點頭:“不過他現在這狀態,還能撐住飛去八寒地獄麽?”

“師妹要幫他?”

“他救過我兩次,我幫他也是應該。師兄,咱們就此別過,我先帶素和前往涅槃池。”

半年後。

西宿玄心界,天海洞附近一處海域。

茫茫海中央,一座孤高的獨峰上,簡小樓盤膝而坐,手捏蓮花,閉目傾聽海浪翻湧的聲音。

耗費整整兩個月,總算穩住了問情劍境對她的影響。

她並沒有強制去遺忘問情劍,畢竟那樣精深的功法,忍痛放棄實在可惜。

算是偷師了。

再說她所領悟的這點問情劍意,還比較粗淺,副作用極小。之所以在第五清寒身體裏時,癥狀會如此慘烈恐怖,也是因為第五清寒本身境界極高,她操控不住、把持不住。

簡小樓經過這陣子的思量,認為自己若是從頭開始修行問情劍,並且找尋出一個方法,控制問情劍帶來的副作用,或許,她也可以修習這套劍法。

可惜最了解問情劍的人是第五清寒,她不敢去找他,那是找死。

正琢磨著,一堆咋咋呼呼的聲音傳入耳朵裏。

簡小樓睜開眼睛,側目望一眼背後一輪圓月,心道妖花又開了。

對她而言,已是毫無新鮮感。

站起身,準備回天海洞去,腳下還未動,背後的水域內忽然掀起一道浪來。

她一楞,轉身時夜游已經落在她面前。伸出手,手心一朵微藍色、結有六瓣的水花。

簡小樓也是無語:“你給他們留條活路吧。”

夜游笑著道:“你曾經不是很喜歡麽,還央著我去搶。”

簡小樓剜他一眼:“那時剛剛對你有些意思,自然想你為我做點兒什麽浪漫的事情,現在拉倒吧,還是……”

夜游攏起眉:“還是什麽?”

簡小樓拍拍他的肩:“回去了,這些龍太能鬧騰。”

夜游點了點頭,兩人飛回他的天海洞裏。

講真,這洞府簡小樓真是住夠了,還洞主呢,住這麽個破洞。洞裏除卻一張水晶石制成的小矮桌,什麽都沒有。

墻角堆著一大蓬動物皮,她就睡在上面。

每每睡醒睜開眼睛,她都有一種家徒四壁、晚景淒涼的錯覺。

夜游仍揪著她的話不放:“你先前說還是什麽?”

“還是實際一點兒比較好。”她先在睡皮上坐下來,伸手拉起他的手,將他拉來身邊,再坐進他懷裏去,“你覺著呢?”

“實際?”夜游懵怔著一張臉,“什麽……”

簡小樓舔了舔嘴唇,兩片唇瓣如嬌嫩的玫瑰花瓣,直接堵住他的嘴。

這段日子沒少親吻,兩個人由一開始的生澀,漸漸變得嫻熟。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,另一手也不閑著,探進他衣服裏摸來摸去。

耳鬢廝磨,很快情動,連空氣都變得甜膩膩的。

然而……

無論她使出渾身解數,永遠都只能到這一步,夜游完全是沒有反應的。眼眸明明有些迷醉,臉頰也微微泛紅,但除此之外,再無任何反應。

起初她“毒”性強烈時,夜游只將她扔進水裏,讓她冷靜冷靜。

簡小樓還覺著這個男人挺靠譜。

漸漸地,她發現情況不妙。

他在那方面絕對是有問題的,但她又不能直接問出來,怕傷了他自尊。

“你休息吧,我去參悟道基碑了。”

好似完成什麽功課一樣,夜游撫了撫她的後背,準備起身。

簡小樓忍不住了,不許他走:“這個問題有些嚴重啊夜游。”

夜游微怔:“什麽問題?”

“這個……這個不舉,分為生理性和心裏性的,你是屬於哪一種?”作為一個醫生的本能,簡小樓豁出去了,“你不用覺著尷尬,告訴我,或許我有辦法解決。”

夜游足足楞了十息,才訕訕道:“我沒有。”

有沒有她能不知道麽,簡小樓只是幽怨的看著他,不再說話了。

僵持了一陣,夜游有些難為情地道:“我承認,我起初也會有這種獸性,那時以骨片與你傳音,時不時都會難以自持。”

簡小樓眼睛亮起來,這說明不是天生的,還有得救。

“那後來呢?”

“不懂,去問海牙子。”

“他說什麽?”

“他說我發情發的厲害,讓我克制一下。並且一再告訴我,肉欲是我獸性內的一部分,是我身為妖物最本能的一部分。真正的感情,僅限於精神與心靈的溝通,須得摒棄一切獸性。我聽後覺得十分有道理,亦覺得十分羞愧……”

簡小樓顫顫了唇:“然、然後呢?”

夜游頗為自得地道:“爾後我時時控制,如今已經完全將我的獸性消弭於無形。所以小樓,我喜歡你,絕不是因為發情,也不會再發情了。”

簡小樓快要暈過去。

她顫巍巍伸出手:“海牙子留下的羅盤呢?”

“你找他作甚?他現在忘記一切,懵懂無知,是無法為你解惑的。”

“解他姥姥個腿兒!”

簡小樓殺氣騰騰地道,“我正要趁他懵懂無知,狠狠捅他兩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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